【喻王】更欢白鸟 09
# 本更预警：狗血摊牌，触底反弹，渐渐走出原先单纯的王视角；微韩叶
> 章十七
王杰希靠在自家沙发上，手机像是一块烫手山芋，在两手间颠来倒去来回抛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了动作。王杰希深呼一口气，拨开通话盘。他想，就凭印象按键，如果按出来的号码是对的，那就打这个电话，如果是错的，那就算了，去他的。
他左手捂住屏幕上端的姓名联想功能，右手在键盘上的阿拉伯数字挨个按压下去。一直按完完整的十一位号码，才挪开挡住上半个屏幕的左手。
联系人姓名栏里赫然是喻文州，明明没有刻意记过他的电话号码，仅凭稀薄的印象按下去，结果竟然一个数字也不差。
王杰希是个信命的人，很大程度上，这个命指的是他的心。很多时候，心无意中背叛了自己的理性，他也并不是很想矫正它。
他认命地拨通了这个电话，喻文州那边很快接通。
这是香港游回来后王杰希第一次主动联系喻文州，电话那端喻文州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
“王队？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在香港寄的那张明信片，已经寄到了。”王杰希闷声闷气地说。
“是吗？”喻文州的语气也有些恍惚，“我还以为寄丢了。”
“没有丢，最近太忙，一直没开邮箱。刚刚才想起来开邮箱，应该是早就寄到了。”
“是吗……”喻文州还是那两个字，沉默着。
“抱歉。”
“什么？”喻文州语气悚然一惊。
“没及时开邮箱，现在才通知你。”
“哦，你是说这个……”喻文州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宽和的腔调，“没关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早到晚到都是一样的。”
喻文州这种随时随地宽和平稳的语气曾经令王杰希无比迷恋，但今天却只能带给他百爪挠心的折磨。
“要我给你放信封里寄回G市吗？”王杰希稳定心绪后问他。
“不用了。”喻文州轻轻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吧，其实本来就是寄给你的。”
王杰希听了又觉得太阳穴一阵闷痛。
“为什么要寄给我？”他感到自己声音里有一种深深压抑的委屈，就快要憋不住了。
“恩，因为当时和王队一起旅游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喻文州说。
“那你觉得你的愿望实现了？”王杰希质问着。
“实现了一半吧。”
“什么意思？”
“后面那一半实现了，我是把你放进我的画儿里了。”喻文州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晰，“前面一半，我虽然想送，但是不知道对方乐意不乐意接收。”
“……”
“其实在香港的时候我看你的表情，觉得你是乐意接收的……但是回来后，又不确定了。”喻文州小声补充了一句。
王杰希觉得胸口闷地要炸开了。他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打出这个电话了，那还有什么好忍的？
不如直接摊牌。
“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这是自由决定啊。”
“行，行……”王杰希对喻文州现在还在打太极深感愤怒，“那我换一个问法，你觉得我有能力接受么？”
“为什么没有？”喻文州的声音又有些迷惘，“这种事情，只要做了选择，还有能力不够的问题吗？”
“可是我不觉得我有能力和别的人一起分享你的风景。”王杰希声音饱含痛苦，终于说出来了。
“别的人，谁？”喻文州纳闷，然而几乎是风卷残云般的一秒，他瞬间醒悟过来，“是说叶秋吗？”
王杰希不语。此时的沉默如同一柄软刀，吱吱呀呀研磨着他的心脏。
“对不起，”喻文州的声音终于也涌上了一丝痛苦，“让你误会是我的错……我和叶秋只是普通朋友。”
王杰希在心中冷笑，把我当小孩糊弄么？就不说电话里暧昧的语气，如果对方真的是普通朋友，当初自己假装顺口问是不是有朋友约喻队吃年饭的时候，喻文州为什么含糊其辞不直言是叶秋？
普通朋友有什么好躲闪的？
王杰希承认自己当初对喻文州的感情是单纯了一点，冲动了一点，滤镜是厚了一点，可他并不傻。
“比普通朋友特殊点，”喻文州沉默两秒，又补充了一句，“叶秋和我曾经在一起过，第四赛季结束之后开始的，相处一年就分手了。不过分手后，他和我确实还保持着一种……互相关心的关系。”
互相关心的关系，是什么？算了，王杰希并不想知道，他只想告诉喻文州自己的底线。
“就算是你说的那种关系，我觉得我也没能力接受。”王杰希慢慢说道。
喻文州的声音倒是意外放松了下来，“你放心。”
“放心什么？”
“你担心的关系，已经不是了。”喻文州软声说，“你还记得那天电话里面，我跟叶秋说回去有事要谈吗？就是谈这个事情。”
王杰希没有作答。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疯狂，无论是对王杰希来说，还是对喻文州来说。王杰希觉得现在这种剑拔弩张互相刺探底线的气氛很不对，有一点滑稽，有一点悲伤。他和他心中的雪山相处，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哪怕当初在迈入雪线时，已经做出了面对任何后果的心理准备，也不应该是这样……但是怪谁呢？怪他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象不是吗？
玉洁冰清？纤尘不染？像一片白纸等着他着墨？
那只能是自己苍白的幻想，不是红尘浊世中活生生的人。
“对不起。”电话那头喻文州等了一阵发现没有回复，自己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哭笑不得，“我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但是既然事情发生了意外，那我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王杰希，我喜欢你。我想把我今后的风景都分享给你——只给你一个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本该是由王杰希说出来的表白，被这样直白地抛回给他时，王杰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一动不动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那块挂钟的电池可能是快没电了，细长的红色秒针卡在一个时间格，费力地来回摆动。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像攒久了张力的弹簧，一下子跳了过去。
王杰希感到肩膀一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我要想一想。”居然就这么冷静地拒绝了自己肖想多年的男神，王杰希自己都觉得自己吃错药了。
“好啊——不过我建议我们边谈边想。“喻文州居然并未显出一丝受打击的样子，反而柔声轻笑着回答，“两个人一起思考，比一个人更有效率，你觉得呢？”
王杰希噎了一下，这么多年他怎么都没发现——原来雪山男神还可以这么耍无赖呢？
“我以为你会说你等着我。”
“我不会。”喻文州回得很快，“我不会逆来顺受被动等待。所以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啊。”
王杰希不语。那边喻文州又轻轻地问，“幻灭了吗？”
“不知道。”王杰希觉得脑子不够用，他现在只觉得疲惫，只想休息。
“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喻文州这么说，“明天我去找你。到时候见，杰希。”
喻文州说完果断挂了电话，留下王杰希握着被掌心汗水浸透的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 章十八
喻文州第二天过来的时候还是带来了那只原本就要送给王杰希的打气筒。
“我已经告诉你我把气球丢掉了。”王杰希看着那个打气筒，口袋里的手提了一下又放回去，并没有接。
“真丢了也没关系。”喻文州听了这话也没显示出惊讶的样子，而是变魔术一样，又掏出一只还封在包装袋里的微草绿色气球，“这个一起送给你。”
“……”王杰希对他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干这些感到无语，“你不是来找我谈谈的吗？”
“确实是来谈的。不过不管我们谈得怎样，气球是无辜的吧？杰希你就收下吧。”
王杰希懒得跟他磨牙，接过打气筒和气球摆摆手，示意没必要在这方面纠缠，然后带他坐到他私宅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
点完咖啡，敲敲桌子，谈吧。
很多年后王杰希才回味过来，喻文州在摊牌电话里说的边谈边想的“谈”，其实包括狭义和广义。广义上，那就是谈恋爱。结束那个摊牌电话以后的第二天开始，喻文州就以一种王杰希前所未见的温柔的强势，介入到他生活中间。不带任何羞涩扭捏，他对王杰希展开细致又周到的追求。
等王杰希发现自己已经习惯对方陪伴的时候，才惊觉喻文州简直像是耐着性子克制着自己始终不去沸腾的一壶温水，而王杰希就是被他那十万分的耐心和柔情煮熟的青蛙。所谓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也随着彼此一天天的加深了解，很快抛诸脑后。
狭义的说，才是字面意义上的“谈”，喻文州向王杰希完全不设防，或者至少是尽职尽责做出不设防的姿态。只要王杰希想知道，他就剖胆敞心，坦诚交代自己和叶秋的过往、现在和未来。
哦，不是叶秋，是叶修。作为前男友，这点身份秘密还是知道的。
巧合的是，那天打电话来的时候，叶修自己也正处于一种情感的迷惘点。叶修这个人，向来随性不喜拘束，他也确实如王杰希形容的那样，稳重，成熟，不粘人，除荣耀之外，其他一切都可视若浮云。叶修从不要求爱人替自己做什么。某种角度简直可以说，他是那种世界上最好相处的情侣。
但是情侣之间放松给彼此的空间过大，大过了临界点，那关系就像是撑到极致的风筝线，啪地一声折断，再无可寻。
当年他和喻文州的分手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一向彼此宽松淡薄得不像一对情侣，分手后毫无阴影，反倒奇迹般继续做了朋友，甚至变成了最为交心的死党和闺蜜，连彼此最近有什么艳遇，心动了什么人，都能放到台面上交换，相互分享、相互打趣、相互提建议。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我还是有点介意。”在咖啡馆里听到喻文州交代这些的时候，王杰希眼睁睁看着他面前那杯咖啡变凉，毫无胃口。
“以后不会了，”喻文州悄悄将手心靠近王杰希搁在咖啡杯边的手背，一个虚握的姿势但却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叶修自己也觉得和我走太近了不好，那时候他正在追韩文清。你知道的，韩队这样的人，更加不能接受爱人和别人有暧昧，不管这种暧昧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所以叶修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定下来。直到那次香港回去后我跟他坦白，我对王杰希这次是认真的，他才松了口气，还说谢谢我帮他做决定。第二天他就跟韩文清表白了，你看他们俩现在，是不是很般配？”
叶修这种性子定不下来的人，和那个成天念叨着一如既往的韩文清？真的般配？王杰希听得一肚子疑惑。不过他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喻文州本人的问题。
“你和叶修，算得上是知己吧？”王杰希拈起小勺，慢慢搅动那杯变冷的咖啡。
“什么是知己呢？”喻文州思索了一会儿，反问道，“如果是说彼此互相熟悉，对各自的想法，还有习惯的理解程度，他确实曾是我最默契的朋友。”
“可我对你没有那么熟悉，也没有那么理解。你也知道我对你有很多一厢情愿的想象。”王杰希豁出去一口气说道，“为了我，放弃一个知己，值得吗？”
话说出来后，王杰希感到自己仿佛真的站到了一个天平上，正在和另一端的叶修衡量高下。这种感觉让他既眩晕又反胃，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跟货物一样，和别人这样比轻重？
他想，只要喻文州有一秒钟的犹豫，他就自己跳下这座天平，头也不回地走掉。
喻文州很快回答了他，语气坚决又笃定，“没有这个值不值得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选项。你和他，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他把两只手都叠上王杰希的手腕，看着对方眼睛说道：
“重要的是我选择的是你，是不是能够默契或者相互理解，你会不会成为我今后最知己的朋友，那些都是交给时间去解决的问题。我们要做的只是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只管走下去，我也不会做任何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情。”
王杰希搅咖啡的手顿住了，他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嘟囔出一句，“喻文州，你何必这么牺牲，你不觉得累吗？”
喻文州低头抿嘴一笑，忽然用回他们以前的称呼，“王队，你还记得我和你在舂坎角那儿谈的心吗？”
王杰希嗯了一声，但还是不大明白喻文州的意思。
“我想我那时候就告诉你了，我选择一样事物，从来不是勉强自己，让自己觉得累；而是因为，这件事情，会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王杰希感到太阳穴发热，心中躁动得仿佛踢翻了一盅热腾腾熬着焦糖的瓦罐。
“……不相信我的诚意吗？”喻文州见王杰希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他端起那杯冷掉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不做没根据的猜测，”他放下杯子，拿出公事公办的平淡语调，“这得看实际表现。”
拿到通行证的喻文州开心地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对方双臂拢住他双肩的时长仅持续两秒，在王杰希反应过来大庭广众下应该推拒之前就已经松开——一贯的主动、热情，又克制得恰到好处。
你想象中的雪应该是什么味道的？
其实不近梅花也不近兰花，那是一种表层沾染了清晨露水的醇厚木香，乍闻起来清凉又淡雅，久了才知道，它还有绵绵不绝的辛辣后调，入侵得缓慢、温柔，同时坚定。
——tbc——
下接 ⑩
后面还有两更，揭晓悬念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