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更欢白鸟 06
# 本更预警：喻王聊天内容包含海量对原作人物性格的个人理解。cp借机从20℃升温到60℃ (x
> 章十一
王杰希在舂坎角炮台观赏了自有记忆以来最壮丽的一次落日。
当然，很大程度是因为有暗恋对象的陪伴加成。
他们围坐瞭望台上的石桌两边，就着喻文州背过来的小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觉时光流逝。夕阳缓缓浸入海底，换成漫天繁星。海和天一齐被黑暗吞噬，头顶的星空和脚下星空的倒影混迹成一片，只能凭借看台近处星光的曳动来辨认出海浪的位置。他们身处的这个小小空间，如同一艘孤舟，轻轻摇曳漂浮在无垠星空的中央。
诺大天地，此刻仿佛抽空了时间和空间，只剩下彼此相对的两个人。
据说人在这样的，类似婴儿回归黑暗母腹的环境里，会比平日更容易袒露真心。
王杰希喝干一罐可乐，将罐底轻轻扣在桌面上转圈。
“喻队。”
“恩？”
“当初你为什么选择荣耀这行？”
“当然是和王队一样，”喻文州那边呵呵一声，像是在笑这个问题的老土，“因为喜欢啊。”
“是那种能为了它放弃其他一切的喜欢吗？”
“恩……”喻文州思考了一会儿，“程度也没那么深吧。”
“那你觉得……荣耀和家人，哪个更重要？”王杰希锲而不舍。
“这么比不大合适……”喻文州喃喃回答，抬头望向星空顿了一顿，忽然转头反问，“其实王队是想问，明明有那么多条更适合我的，更轻松的道路可以选，为什么我偏要勉强自己，选择禀赋先天不足的这条？”
“……其实我不是在说你的手速问题，”王杰希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末了又坐直身子，坦然地说，“不过换成这个问题也可以吧，如果喻队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啊，换成这个问题更好答一些。”喻文州微笑，两手交叠放在桌上，认真如同答记者问的架势，“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勉强啊。”
“这样的吗？”王杰希讶异了。
喻文州少年时，因为那无论如何都难以改进的手速，在训练营充当多年吊车尾，并被魏琛频繁劝退，这些事迹王杰希早有所闻。更别说在职业圈里，他也见多了喻文州面对外界质疑，不做任何辩解，默默包揽责任的样子。他喻文州又不是什么心大神经粗的傻子，相反，要多心细如尘就有多心细如尘。这么多年，喻文州竟然从来没觉得勉强，从来没觉得不开心过吗？
“其实是有过不开心，”喻文州像是听到了王杰希的心理活动，继续解释，“不过这和勉强自己是两码事。可能我的最大爱好就是挑战自己吧。每一次能挑战成功，哪怕是取得一点点超越，我都会非常开心。如果挑战不成功的话，自然就不会开心。选择荣耀也是，我从小就觉得，荣耀给我带来的挑战自我的快乐远远大于其他道路，所以对我来说，选择这行从来就不是什么勉强……”
“当然，”喻文州眨眨眼，“这个挑战自我不是指手速方面的，而是寻找其他方面的长处来弥补这个短处。我这么说，王队能明白吗？”
王杰希看上去处于一种微妙的震撼当中，许久方点头道，“喻队，我真的很佩服你。”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眼前这个人，既然能做到万年不变的冷静和坚定，不为任何外界的嘈杂干扰自己的选择，必然是因为他内心强大的自信。
喻文州要挑战的对手从来只有自己，而不是外人的标准。别人看他是负重缓慢地前行，以为他正勉强自己身处一条受虐的荆棘地，在他自己看来，其实是在攀爬一条充满乐趣的山花烂漫途。
拥有这样强大乐观的内心后盾，支撑起这种包容一切的温柔气质，自然是顺理成章。
“虽然像是商业互吹，不过我就当夸奖收下啦。”喻文州笑，“那王队呢，为什么选择这条道路？”
“呃，我选荣耀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仿佛忽然害羞，王杰希答得很小声，“喜欢，适合，就这样了。”
这话说得既像谦辞又像是骄矜，谁都知道微草的魔术师一出道就以天才炫目的轨迹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连新秀墙都视若无物。拥有如此骄人的天赋，不从事荣耀职业才是一种暴殄天物。从某种角度来说，王杰希的处境恰恰是喻文州的反面。
王杰希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有炫耀的嫌疑，紧接补充一句，“跟你的挑战自我比起来，我选这个职业只是一种投机取巧，一点也不伟大。”
“怎么会，有王队在是整个荣耀职业圈的荣幸。”喻文州很快反对，“而且，王队也有挑战自我啊，比如……为了微草，你牺牲了那么多。”
喻文州所指的很明显，为了团队赛的合作，王杰希牺牲了炫目的魔术师打法；为了微草下一任接班人，王杰希不惜假装落败，拿自己充当新人的垫脚石。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言，也不需言明的牺牲，一点一滴地，将魔术师曾经锋芒锐利的棱角削落成泥，做成了微草的奠基。
这话听得王杰希内心又是一阵恍惚，半晌才定神道，“其实，我那些只是改变自我，并不是挑战自我。”
“区别是？”喻文州微微将头歪向王杰希，饶有兴致倾听。
“改变自我只是做一个选择，过了心理那关，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就好。”王杰希垂目闷闷答道，“挑战自我是一种全面的突破，就像你说的，一步一个台阶，很能带来快感。”
“那……”喻文州斟酌着字句，“每次改变自我，也很不容易吧。”
喻文州说的“不容易”，当然是指辛苦。改变自我和挑战自我，固然都不简单，但前者是忍耐辛苦，后者是追求愉悦，差别确实很大。
“还好吧。工作需要，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王杰希轻描淡写略过这个话题，显然并不想在这方面卖弄多余的苦情。
喻文州也不再追问。两人一起无声地转着手上的饮料罐，分享了几分钟的静默。
之后是喻文州先开了口，“王队还记不记得，第一次选择改变自我是什么时候？”
> 章十二
第一次选择改变自我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问得王杰希一愣，记忆渊薮里的大门随之一扇扇次第打开，思维的线团咕噜噜地向下滚，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滚到最后一扇门前停住。
是这里，没错了。
“十七岁的时候吧。在我出道的记者发布会之前，就在会场旁边的休息室里，林队——当时的微草队长林杰前辈，走过来问我，能不能接管王不留行的账号卡，还有，能不能同时接任微草下一任队长。我很震惊，也很是挣扎了一会儿。”王杰希坦诚地正面答复。眼前是自己喜欢的人，面对他自然是尽可能地拿出真诚。
“怎么会？”喻文州看着他，但很快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我猜，你不是不打算接收王不留行，而是没打算接任队长？”
王杰希点点头。
确实，王杰希从小到大，都习惯做天马行空的独行侠，就内心而言，他更喜欢自由的空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领导团队，或者肩负大局，从来不在他兴趣范围之内。“王不留行”这个王牌账号卡，对少年王杰希来说诚然是向往已久的放飞梦想的金光大道；但“队长”这个职位就不一定了——这个称谓背后，牵涉着约束，责任，和数不清的自我牺牲。
“那后来你是怎么做出决定的呢？”喻文州问。
“因为，我觉得林队之前都太辛苦了，”谈起这段往事，王杰希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怀念，“喻队你听说过林杰前辈吗？”
喻文州点头，这位微草前任队长，当年也属于训练营时期喻文州的资料搜集范围。在荣耀联赛最初两个赛季，联盟里只有五个账号卡拥有自制银武。林杰手里的王不留行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这位队长的技术实力似乎有些配不上王牌账号卡的身份，为此也没少被外人诟病。
喻文州印象最深的，是在魏琛第二赛季状态下滑时，外界针对魏琛最常见的舆论抨击就是：“索克萨尔的操作下滑到了王不留行的水平。”
这话如果放在现在，那就从陈述句变成了反讽的笑话。如今的王不留行操作者拥有魔术师的称号，谁还会记得当年“王不留行”是个贬义词标准？
但是这些舆论一点也不妨碍对微草内部队员对林杰的爱戴。
“林队人真的很好，”王杰希边回忆边低声倾诉着，“微草刚建队的时候，选手的来历五花八门，有学生，有混混，还有社会上的生意人，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性格和观点差异也很大，经常谁也不服气谁。但是林队就像一块吸铁石，只要他在场，微草就能围着他扭成一团，往一处使劲。”
“看来林队确实有一些深藏不露的能力。”
“这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王杰希摇摇头，表示不用虚夸林杰的技术水准，“我们也经常看到外面对他的评价，那些评价，怎么说呢，一半是刻意夸张的贬低，一半是事实。队里几个年轻气盛的，包括我在内，看到网上有些言论太过刻薄，都想亲自上阵吵架。林队自己倒是云淡风轻的。他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还反过来安抚我们，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跟人打口水仗，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提升微草的实力。因为我们就是他最大的骄傲。而且，他平时照顾我们，真的就跟慈父一样无微不至，毫无队长的架子……”
话到这时王杰希突然刹车，心头涌起一丝不安。他发现自己现在阐述的这个温和的林杰，某种程度上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喻文州。
说者虽然无心，听者却可能有意，王杰希小心地瞥了喻文州一眼。那人倒是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扣击着桌面，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杰希咳了一声，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总之，林队跟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就忽然决定，我不应该只顾着自己期望的，而应该考虑队长期望的。我不想看林队继续勉强自己了，既然他期望我接过微草的担子，那我就……不妨改变自己，迎合他的期望。”
王杰希还清楚地记得，在那个他过完十七岁生日不久的夏末，休息室里的三个人脸上各自的神态。队长林杰一脸期待地注视着王杰希，在听到王杰希的承诺之后，眼中瞬间溢出毫不掩饰的喜悦。而他的队友方士谦，浑身紧绷，面对他深信爱戴的林杰即将离队的事实，一脸不忿，如临大敌。直到王杰希私下跟方士谦解释，“队长一直在勉强自己……所以这一次，就让我们每个人都勉强一下自己，如他所愿一次？”
这就是王杰希第一次，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改变自我的选择。大概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已经奠定了以后很多年的王杰希行事风格：只要是有利于团队，那就不妨牺牲个人的利益，甚至包括牺牲名誉——因为，当初自己的榜样林杰，就是这么做的。
“能听王队分享这个故事，我很荣幸。”喻文州认真倾听到最后，抬起眼睛说道，“不过我还想问一句，王队怎么确定，林杰前辈当队长的时候，是在勉强自己，而不是享受这个过程呢？”
王杰希愣了，他倒是从来没质疑过这个认识，好像自有印象以来，林杰在他心里就一直是个勉力负重前行的背影。其实，论起人前的表现，林杰反而是经常微笑着的，他的笑容就真的和喻文州的笑容很像，灿烂又温暖，能把阳光照进别人心里。
若是现在细究一下，依稀只记得有一点是实实在在的论据，王杰希在心里细细揣摩着答案，“因为……他卸任时那种一下子放松下来的姿态？还有，他听到我答应担任队长的时候，整个人都高兴得像在发光。虽然平时他也笑，但那么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是第一次见……所以我想，他大概是早就盼望交出队长的位子了。”王杰希说着，眼前不禁浮现出交割职务时的林杰的模样，那时候的林杰不仅浑身散发着愉悦气息，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很多，像是下一秒就可以飞离地心引力一般。
而事实也差不太多，在王杰希出道发布会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林杰就办好了一切手续，毫无拖泥带水地挥别队友，飞往国外定居。这么多年过去，除了逢年过节的短信互相问候，王杰希再没和林杰见过面。这个温暖的榜样，就此一直埋藏在王杰希的心底，不声不响为他提供力量的源泉。
“那我想王队的认识是对的。”喻文州带着一丝微笑，轻声答道。
四面深黑的夜色如同温柔的潮水涌过来，将两个人轻轻拥在怀里。
——tbc——
下接 ⑦
